灰毛长老靠在枝干粗壮的树下小憩,温暖和煦的日光拂过他厚重的毛发,像个孩子悄悄褪去。

灰条睁开眼睛时,已经是黄昏了。

巡逻队将猎物抛上堆,沿着空地趴下休息。那抹夕阳行将坠下,暮色将远山染得模糊,他并不太想进食,于是推拒开梅花落送来的老鼠,略微舒展一下僵硬的四肢,把头倚在树干上。

这样的景色很容易让人感慨啊。他把目光从攀天架移到巢穴,再次仰头去望天边。

刚才的一瞬,恍若还能看到那身胜火的红色从高处跃下,挺立的肩头,轻娴地向这儿走来……

哎,可那是多久前的事儿了。

灰条摇摇头,驱赶开一刹那涌上心头的形象。岩谷寂静,不定的微风打着旋掠来。

自米莉走后,这样的思念越发真切。

他能感到百骸间当年涌动的气血逐渐退散,年少时叫嚣盛斗的意气不再,更多的时候只是和学徒们絮絮叨叨些经岁的旧事。

那时候的森林不是这里的森林,漫步在其中的武士大多已散漫在夜晚的天边。

他偶尔抬头,注视着祖灵的星辰,专注地想找到那个不一样的轮廓。

就是第一次见面,趾高气扬的幼年宠物猫。

一双翠绿的眼睛瞪来,爪子锋利竟让自己大吃一惊。

后来啊,火星曾与他说,要不是蓝星在,他可真能撕碎他呢。

灰条笑笑,彼时他们共坐在旧营地的族长巢穴里,漫天闲扯些学徒的趣事。

那时的火星说这话时还睁大眼睛,爪尖出垫,言语之间颇有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热血激扬。

雷族族长的稳重明理,大概只是给外人的影子罢了。

他仍记得河族之战前被尖锐牙齿咬痛的皮毛,顽皮地眨眼,还有潜入他们领地时挥散在身边的紧张。

他的老朋友啊,古道热肠,该拔刀相助的时候两眼放光。或许责任将他身上的束缚紧了又紧,他从来没有觉得火星离自己远去过……

就是被两脚兽掠去,走了那么远的路程,回来时,他依然是那个模样。

双眸清亮,长大后的他总是把火红的毛发高扬。

站在空地上,他第一眼就看到了。


灰条知道他的性情多有些宽和柔善不像样的地方,蓝星在的时候背着老族长偷偷周济外族,后来更是任己意搬到明面上。这种事情,黑莓星没少劝诫,灰条多数只是笑笑,看到火星看过来的目光心照不宣。

曾经蓝星说过,灰条永远阻止不了火心的路,他只会帮他助他一程。

火将拯救族群啊……

灰条听到这个预言时没什么看法,他目光精微地注视自己亲密无间的同伴,心里忽然想起,可能有些事我无法帮你了。

其实从星族开始走入火爪的梦境时,他就注定与众不同了。灰条知道,沙风也知道,天长岁久,很多明显的事实也慢慢淡化了。

灰条想到自己做的一个梦,那是午夜时他唯一一个关于火星的梦。

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星族的到访,或许只是白日里所思过深的缘故罢了。

火星立在旧森林那棵天橡树下,皮毛烁着微光,走近看才发现是揉碎的星子。

他俯身,把头搭在他的肩上,熟悉的气味,熟悉的皮毛交织。

他们说了很多话,灰条醒来时已不能完全描述记忆。只是记得最后离开时,那双绿眸中萦绕着某种柔软的东西。


我早已做好为族群牺牲的准备,

只是我从没想过会先走你一步罢了……


火星去了,终于啊,梦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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